第23节
??“适才太冷,热过后就会有这痕迹。”关何轻轻抽回收,“过一阵子就消了。” ??“哦?”奚画讷讷望着他,似乎是有所思,她口中喃喃沉吟。 ??“你说,当时归婉会不会是死后被人放在一个极寒冷的地方。” ??她正色问道,“所以,仵作验尸才说她是卯时死的,其实她死的时间该是在傍晚进地窖的时候?” ??关何眉头一展,朝她一颔首:“我们书院有冰窖么?” ??“有的。”奚画站起身来,“就在厨房附近。” ??* ??离打钟还有一段时间,因大雨来得突然,周二婶急急忙忙回家收衣服去了,厨房只留下丁颜一人,倒也正好给他二人方便,开了那冰窖的门。 ??她把墙上的灯点上,朝手心呵气,对奚画道:“这下面冷得很,平时就放点果蔬和鲜肉。二婶说等到六七月热起来才打冰来用。” ??关何目光往四下里转了一圈,不以为意地问道:“门的钥匙只你一人有?” ??“我不管钥匙的,钥匙是二婶拿着。然后就是管事的张伯、院士、副院士各有一份。” ??“这样啊……”奚画搓着手,在原地跺了跺脚,颤声道,“不过这地方,当真是冷得紧,还阴森森的……” ??“夏日里头来就好了。”丁颜也是不住朝手上呵气,又是搓又是抖的,“那时候凉快着呢。” ??前面关何走了没几步,忽然脚上一停,回过头来看她。 ??眼下四月天气,穿得也不算多,这会儿贸贸然进冰窖里头,难免她冷得发抖,再加上方才多多少少又淋了雨,衣裳尚未干完。 ??思及如此,他启唇轻声道:“你很冷么?” ??“废话,这寒气逼人的,能不冷么。”奚画心不在焉地回答,眼睛却在四处打量,只想赶紧寻得什么有用的线索,早点离开的好。 ??尚捧着两手到唇边哈气,手腕却倏地被人拿手一扣,她还没来得及回头,身上忽觉一阵温暖。 ??关何轻轻将她手握在掌心,淡淡问:“还冷吗?” ??自他手上莫名的涌来一股股热流,尽管身上确还冷着,奚画倒是如触电般将手抽回来。 ??“不不不……不冷了。” ??关何颇为奇怪:“这么快?” ??她咬咬牙,胡诌道:“我就没冷过。” ??“……是吗?”对方半信半疑。 ??她悄悄搓着手,偏生嘴硬:“那当然了,我身子可好着呢。” ??因想着快些出去,奚画没多少心思仔细察看,加之这冰窖并不如那地窖大,放眼一望,尽收眼底,哪里有什么可疑之处。 ??一圈逛下来,难免令人失望。 ??她在门口台阶上寻了个地方坐下,就看丁颜和关何二人仔细翻看,心里不禁佩服。 ??怎想,地上横着一张菜叶子,丁颜一不留神,一脚踩上去,砰的一下便撞到前面的墙上,这一声声音可不小。 ??奚画登时吓了一跳,急忙跑过去瞧她状况。 ??“怎么这么不小心,没事吧?” ??将她手一拿开,这额上赫然起了一个大包。 ??丁颜叫苦不住:“哎哟,好疼,头都快晕了……” ??“别找了,我还是先带你去上上药。”奚画扶着她起来,回头去看关何,“这地方怕是也没什么奇怪的,先走罢?” ??“等等。”关何抬手在适才丁颜撞上那堵墙上摸了一阵,那是两墙凸出的一角,由于四周环境冰冷,连着这墙也是凉意透骨。 ??他忽而道:“这墙……好像是空的。” ??☆、第20章 【将降大任】 ??“真的假的?”奚画和丁颜对视了一眼,指头一弯,便在那墙上轻叩了两下。 ??听得“咯咯”两声响动,三人皆是一怔。 ??奚画怪道:“……还真是空的。” ??“这一小堵墙似乎是新砌上不久。” ??关何抬头看了眼别处,指着旁边道,“你看,和其他部分的墙面颜色不一样。” ??奚画捏着下巴,赞同地颔了颔首,一对眸子不自觉朝丁颜瞧去:“这里头会有什么?” ??“你们别看着我哦,我不知道的。”丁颜摊开手耸了耸肩,“我来书院的时间也不久,没听二婶说过冰窖有什么暗格……” ??“想知道里面是什么,这有何难。”关何神色淡然地将衣袖挽起,“打开来看看不就行了。” ??眼见他摩拳擦掌,奚画登时感到不妙:“你、你不会真要……” ??“你们站远一些。”他回头仔细叮嘱,“小心一会儿石头砖块溅出来,伤到脸。” ??一听到会危及自己相貌,丁颜当即拉着奚画,如临大敌般猛退至门边。 ??“这不太好吧?”奚画迟疑着往身后看了一眼,心自担忧,“届时把冰窖弄得一团乱,满地残砖碎瓦的,怎么跟副院士交代?我可不要再扫五日的茅厕。” ??“副院士倒是不常来冰窖……不过你说的也的确是个问题……” ??丁颜还在犹豫,对面的关何却已横眉凝眸,聚气于掌,抬手间,只闻一震巨响,那空墙在他掌下顷刻坍塌,烟尘四起,浓烟滚滚。 ??正在此时,奚画分明看到在这堵墙后立着一具苍白的男尸,直挺挺地面朝她倒了下来。 ??“啊啊!——” ??看那尸体正要压到她身上,幸而关何眼疾手快小心托住,方是躲过一劫。 ??奚画胆战心惊地抬起眼皮,见这毫无血色的冰冷头颅离自己面门不过两三寸,唇角的位置还有几丝血痕,那尸身正冒着冷意,面容青紫可怖,隐隐已有尸斑,四周的寒气衬得指尖冰凉,双脚发软。 ??一边儿的丁颜早已是吓得坐在地上,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,忙把奚画扶到一旁坐下。 ??“这、这是怎么回事啊?好端端的,冰窖里头为何会有尸体?” ??大约是由于久处冰寒之地,尸身虽已在发臭,可并未化成白骨,饶是如此,关何还是极其小心地把尸体放到地面上,粗略估计道: ??“此人,至少死了三个月以上。” ??摁着胸口缓过气来,奚画这才敢大着胆子偏头去看那尸首,想了想,却摇头: ??“瞧这冰窖里的气候,怕是不止,兴许有半年以上。” ??“半年?”关何喃喃道,“怎么又是半年……” ??“诶,看他身上穿的衣服,是咱们书院的服饰。”丁颜怯怯躲在奚画背后,也轻声问道,“难不成是这里的人?” ??奚画摇头道:“死了这么久了,只怕从前的学生,我也不认识。” ??“书院里每人皆配有牙牌的。”丁颜提醒她,“在这人身上找一找,说不准能知道是谁。” ??“好。” ??这么恐怖的事情自然是不归她做了,两人就这么在一边儿蹲着,四目只眼巴巴地望着关何。后者一言未语,低头利利索索的在死尸的衣内翻找。 ??过了少顷,他轻摇头:“没找到。” ??奚画叮嘱道:“你找仔细点,不只是牙牌,也许还会有玉佩啊香囊啊,之类的物件。” ??“香囊没有,倒是有个钱袋。”关何自那人袖口里摸出来,递给她,“你瞧瞧。” ??“噢……” ??“绣的什么?”丁颜探出头来。 ??但见那钱袋上干干净净的,除了一枚树叶,什么纹饰也没有。 ??“这料子是城内素锦坊的雪绢,一年前兴起的,因为物美价廉,当时城里好些人家都买来用。” ??奚画把这袋子翻了个底朝天,其中之掉出三枚铜板来,她不免叹气道: ??“看来,也是个和我一样穷的穷鬼啊。” ??地上腾腾冒着冷气,关何挥了两下,将灯盏拿到尸骨上照了一番,忽然道: ??“他的皮肤呈淡紫色,口中有点杏仁味道,想来生前中过毒,不过……毒性应该不足以致命才对。” ??“是么?”闻言,奚画略有些好奇的凑上去,“我看看……” ??死者双目翻白,颜面肿胀,呈铅灰色,但瞧这容貌也算是有几分清秀。她正把目光一转,移至腿部,却见其脚踝的小腿处,隐约有断痕,显得分外畸形。 ??奚画想伸手,又有些害怕,她默默看了一阵,扭头朝关何道: ??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?把人家骨头都给折了。” ??“那不是我弄折的。”他神色认真地解释着,“此人原本腿骨处就有伤,只怕生前脚就残了。” ??刚开口想说些什么,自死者衣内却见到一点青色,奚画轻轻掀了开来。 ??“咦,这有块玉佩。” ??那玉通身碧绿,晶莹透明。便是在如此寒冷环境下,摸上手,也有几丝温润。 ??“色泽这么纯,这是上等的翡翠。” ??她把唇一抿,甚是不解:“奇怪,钱袋中没几个钱,怎么身上竟有这般名贵之物……” ??尚未想个明白,那边却听丁颜讶然道:“这钱袋上有个字!” ??奚画闻声走过去:“什么字?” ??丁颜将那钱袋子扳开给她看,里端一个不易被人发现之侧,绣着一个小小的“江”字。 ??“江?”她向关何看去,怔怔道,“这个人,这个该不会是……” ??“江林坡?” ??“……可他为什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?”丁颜伸手捡了一块散落在脚边的砖,皱眉不解,“是被谁给杀害的?” ??“不知道。”关何展目向身侧的墙壁瞅了眼,“有人特意用砖将他封在此处,把这个墙角拆掉,才是冰窖原本的模样。” ??丁颜表情复杂地看着地上摆着的尸体,想到平日里自己出入此地,存放食物,一举一动都被这具白骨瞧在眼中,只觉得胃里不住翻腾。 ??“我们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院士?”